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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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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顧洵回到縣衙的已有五日, 昔顏也開始在慢慢熟悉知州府的生活。

李敬堂與夫人待昔顏自是極好,還單獨給她分了一個小院子,住得十分寬敞。

昔顏心裏一直惦記著斑斑。

知州夫人告訴昔顏, 說每隔十日,州裏便會往縣裏發函碟, 詢問一旬的情況。

屆時, 可以在發往清淵縣的函碟中, 加上一份昔顏的信箋, 讓顧洵派人把斑斑送過來。

昔顏早早便寫好了信箋,只等著再過上三日,到了發函碟的日子,一同寄出。

這幾日, 有昔顏在, 知州夫人算是吃遍了家鄉美食,大大飽了口福,緩了思鄉之情。

關於未來,昔顏卻尚未想好今後的打算,只等斑斑來了, 再細細做籌劃。

“阿顏。”

知州夫人的喊聲,打斷了昔顏的思緒。

“怎麽了,夫人?”

昔顏回過身來,看到知州夫人披著一身蓑衣, 頂著一頂漁帽,像一位剛剛打魚歸來的漁夫。

“夫人, 外面又在下雨啦?”

“嗯。”

知州夫人脫下蓑衣, 摘下漁帽,遞給一旁的丫鬟。

“阿顏, 你這些日子,除了去小廚房,就是在屋子裏待著,時間久了可不行。”

看著知州夫人笑著走向自己,昔顏連忙從書案前起身。

“這不是下雨,懶得動彈嘛,哈哈。”

“我記得原來你可不是這樣,一早起來就去集市采買食材,現在我看你也是懶惰了。”

知州夫人伸出一根如蔥般的手指,虛指了一下昔顏的額角。

她怎麽會不知道昔顏為何會這樣呢?

只不過不能明說罷了。

“阿顏,今日你也別下廚了,我剛出去買了些吃食,你快來瞧瞧。”

說著,另一位丫鬟便遞過來一提紅木食盒。

這紅木極為貴重,別說做床了,就是做這麽大小的一個食盒,也是價錢不菲。

“這食盒很貴重吧?”

昔顏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還行吧,這是我從娘家帶來的。我們那裏產紅木,做這麽個小食盒,費不多少銀子。”

閩地的紅木,常被運送到揚州,隨著大運河一路北上。

大部分紅木料材都被皇家拿去了,一小部分會流入京城高門大戶。

無論是做家具,還是做小件,紅木都被用來當做傳世的寶貝,一代代傳承下去。

昔顏走進一瞧,知州夫人提來的紅木食盒,外部被漆過一層同樣珍貴的紅漆,雕刻著朵朵牡丹花,寓意花開富貴。

說話間,知州夫人已經將紅木食盒的蓋子打開,放到一邊去了。

食盒裏面,分為多層,每一層都底部,都鋪著同色紅綢作為襯墊,更顯食盒精致高貴。

“阿顏,來看看,你識得這菜嗎?”

知州夫人見昔顏盯著食盒看得出神,笑瞇瞇地打斷她,讓她的註意力轉移到菜品上來。

食盒第一層裏,是一盤蜜色肉片。

盤中鮮嫩的鴨肉被片的厚薄一致,一層疊一層地碼在盤中。

旁邊還點綴了胡蘿蔔、竹筍做的小花,顏色搭配煞是好看。

“烤鴨嘛。”

昔顏一看,便識了出來。

“答對一半,是南京片皮鴨,不過確實是烤出來的。”

知州夫人親自端出片皮鴨,放在桌上。

片皮鴨的旁t邊,還有幾個小碟子,上面分別放著暄軟透光的白面小餅、甜蔥絲、黃瓜條、熟醬,還有一小盤白糖。

“用鴨肉蘸了熟醬放在小餅裏,搭配上蔥絲、黃瓜,然後卷起來吃。”

知州夫人生怕昔顏不知道這南京片皮鴨的吃法,細心教了起來。

在場的丫鬟們頭一次聽說鴨子還有這種吃法。

但昔顏卻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不帶鴨肉的酥烤鴨皮可以單獨蘸著白糖吃,別有風味。”

知州夫人端出白糖,補充道。

打開食盒的第二層,昔顏目光落在裏面的一只大海碗上。

“這是清燉羊蠍子。他家的羊蠍子,雖然是清燉,但十分軟爛入味。阿顏,一會兒你可要好好嘗嘗。”

“嗯。”

昔顏點點頭。

這盆羊蠍子,看起來肉質豐滿,骨湯清澈,味道清香,想必也是精心燉煮過的。

來到食盒第三層,同樣是幾盤小碟子,上面是各色點心。

“沾滿黃豆面、卷著豆沙餡的是驢打滾,淡黃色顫巍巍、淋著桂花蜜漿的是豌豆黃,裹著紅糖、外面烤得焦焦的是糖燒餅,白色晶瑩、豆腐塊似的是杏仁豆腐。”

知州夫人介紹起來,各路詞匯朗朗上口。

昔顏也明白過來,這是知州夫人看她這幾日心情低落,特意買來讓她換換心情的。

“多謝夫人,有這麽多好吃的,還想著我,哈哈。”

“那是,你給我做了好多家鄉美食,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自然要待你好一些,努力把你留在身邊嘛。”

知州夫人笑靨如花,幸虧昔顏知曉她是一位爽朗的女子,否則昔顏定不敢穿著男裝,與女子同桌吃飯了。

這幾日以來,恰逢雨季,雨下個不停。

顧洵最擔心的便是運河碼頭旁的堤壩了。

上任知縣便是因為侵吞修河款,才被大理寺押運回京查辦的。

此前三年,清淵縣的運河河道一直沒有清淤,導致航道有些變窄。

顧洵來的時候,趕個春末夏初,修理河道一般在深冬進行。

因此,顧洵只能安排陳思加派人手,將堤壩築牢,先頂過這個雨季再說。

現在,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要停的架勢。

運河水位線一直在上漲,陳思帶著衙役們已經好幾日沒有從大堤上下來了。

顧洵背上的傷雖是未好,卻也是每日堅守在大堤之上,只在夜裏才回縣衙休息。

一連五日,雨勢完全沒有守住的架勢,反而越下越大。

顧洵安排陳思調動大堤附近的村子,由裏長組織百姓一起,上堤抗洪。

這幾日,顧洵最為緊張的,便是大堤下面的水則碑。

水則碑外形細長一條,碑身立於堤壩內,沒於河水中。

碑上正面有橫線七條,背面有碑文鐫刻。

七條橫線,代表運河的七種水位。

自下往上,水位在三條橫線以內,平安無事。

水位過了第四條橫線,便會稍淹河灘農田。

到了第五條線,便會淹沒中高農田。

到了第六條線,便會淹沒稍高農田。

一旦過了第七條線,別說農田,連清淵縣都會成了汪澤。

顧洵恨不得一天派人去看十回八回的水則碑。

好在經過前一段時間堤壩加固後,水流雖湍急,水位倒還平穩在第四條線上下。

接連下雨的第六日,顧洵清早起來便覺得有些頭痛。

灌下一壺清水,顧洵的嗓子依然不舒服。

擡起手背,顧洵貼在額頭,試了試,竟然有些許發熱。

水位未退,水勢未消,此時正是縣衙用人之際。

如果顧洵不在,陳思便沒了主心骨。

站在窗前,大雨落下的陣陣潮熱,向著顧洵撲面而來。

穿好外衣,套上蓑衣,顧洵整理好衣衫,重新投入雨中。

雨如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天。

好在吃完晚飯的時候,不知何處,忽然來了一陣風,吹散了天空中的密布的烏雲。

昔顏撩起褲腳,踩著水花,走到院子中央。

潮濕的水汽彌漫在空氣中,好在雨已經停了,光線也明朗了些。

昔顏深吸一口氣,感覺肺腑都清新許多。

一連下了六日的雨,真是要了命了。

想到這,昔顏的左眼突然跳了跳。

揉了揉眼睛,昔顏尋思大概是這幾日沒睡好吧。

誰知,還沒想完,昔顏左眼又突突地跳了起來,比剛才跳得還要快。

昔顏眨眨眼,毫無效果,正要去洗把臉,早些休息,就聽到一陣越來越近的急促腳步聲,從院外傳來。

“阿顏!”

人還沒進來,昔顏就聽到叫喊她的聲音。

這聲音,是李敬堂院子裏的小廝。

只見這個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快跑進來,對著昔顏喊道。

“阿顏,快去大人院子,有急事!”

“何事,跑得這麽急促?”

昔顏連忙扶住彎腰大口喘氣的小廝,急問道。

“大人沒說,只是聽見一個清淵縣的衙役來找大人,然後就讓我快跑,來喊你過去。”

“好。”

昔顏聽到清淵縣幾個字,迅速松開小廝,出了院門,焦急地往李敬堂院子跑去。

“阿顏來了。”

李敬堂看到昔顏一路小跑進來,連忙招手喊她過來。

“大人,你叫我,怎麽了?”

昔顏跑著過來,加上莫名焦急的情緒,口氣更顯急促了。

“無事,你莫要慌張。”

李敬堂向來穩重,自然是先安穩昔顏一番。

“清淵縣水情嚴重,縣衙所有的人都去了大堤抗洪,現在我要派些人去幫忙,你熟悉清淵縣的情況,所以詢問一下,你要不要回去。”

“回!”

昔顏毫無考慮,脫口而出。

“好,我稍作安排,人手便要出發,你也回去收拾一下行裝吧。”

李敬堂單手拍拍昔顏的肩膀,示意讓她不要慌張。

“嗯。”

昔顏點點頭,轉身便往回走。

走了幾步,昔顏突然又轉身,回到李敬堂身邊,低聲問道。

“大人,可是顧大人出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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